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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趣橫生

黃貓弟弟睡在轉蛋機後頭的縫隙裡。
枝上像膠住一樣,翅膀顫都不顫一下的紅蜻蜓。

一朵雞蛋花飄落車前窗,正好別在雨刷上頭,
花心雪白漸轉淡黃,單瓣的雅致。

◎刺蝟的優雅

《刺猬的優雅》和《枕草子》,是少數用典甚多書袋不斷,卻能讓我看得津津有味的書。
兩位女主角並行的敘述,兩種富哲理的詩意思辯。

我的人生經歷和她們並沒有相似處,但這兩人喜好沉思和文學的嗜好,帶點精神潔癖的傲骨,使我產生一種接近共鳴的好感。

五十四歲和十二歲。對我而言,一個已經過去,只留下青春期惶惑的記憶。一個尚在未來,是只有淡淡輪廓的影子。

同樣與世隔絕,厭惡媚俗,年幼的芭洛瑪頗有目空一切和尋求毀滅的傾向。

飽經歲月的荷妮則已漸漸馴服內在和外在的矛盾,然而過往的回憶讓她對自己的看法帶著宿命論的悲觀。

聰明人多少會有些恃才傲物。

芭洛瑪起初讓我有種同類相斥的厭惡,尤其她讓我想起自己十幾歲前半自認為成熟的叛逆。當時我覺得,這孩子的想法雖然超脫常人,思維機制本身還沒經過時間粹煉呢。

細讀了之後,才發現我錯怪了芭洛瑪。她其實是個可愛的女孩。

富裕卻庸俗的環境雖使芭洛瑪產生厭世之感,但她懂得欣賞他人。儘管觀點敏銳到近乎辛辣,也有著少女特有的通透純粹。

而身為門房的荷妮,在長年的幽居生活裡養成內向的性格,也因年歲而磨去棱角,變得柔和。

在作者筆下,她是個將對智與美的渴望藏於粗鄙表象之下,隱士般的知性孀婦。

她們並非完全拒人千里之外。

荷妮親愛的朋友是有著貴族般生活態度的葡裔女傭曼奴拉,而芭洛瑪打從心裡欣賞她爽朗又頭腦敏捷的好友瑪格麗特。面對朋友時的坦率,使她們的形象更為平易近人。


原本看導讀,對這本小說的印象,是我一直很討厭的愛鑽牛角尖的純文學。

實際翻開書頁後,卻發現此書蘊含的哲學與美學信手拈來,像是和兩名女主角對坐,相互交談一般親切。

她們如何看世界,如何旁觀同一棟公寓裡發生的事,又將如何使彼此停滯的世界重新運轉,使我像前往未知地帶般雀躍,渴望在書中繼續行進。

好喜歡她們的互動,實在是相見恨晚啊。


一度覺得這兩人刻薄帶刺又心胸狹隘,但世界的確待她們很不溫柔。

然,孤高和智慧不一定需要綁定,即使外在如刺猬,內在的優雅何嘗不能與世界和平相處?

有時你覺得世間過於廣曠,沒人會回頭看見你,只是由於少了另一個和你並肩站在窗口眺望風景的人。

至於那個並肩的人是誰——

儘管作者為荷妮安排了一位來自異國的老紳士,但我想,沒有男主角小津先生的追求,荷妮和芭洛瑪兩人,依舊能彼此救贖。

◎乘涼

麻雀蹬了蹬彎曲的長草正欲落腳,不料草本植物實在不是承重的料。

眨個眼的時間,我便看到麻雀從收翅停駐到從被牠重量壓彎的草葉上滑落,訕訕然的撲翅飛起的過程,真是逗趣。

又有一天,難得天氣涼爽,羽球館廊下躺了一排花色各異的狗兒,使我忍不住駐足。

有幾隻抬起頭對我投以疑惑的眼神,隨即又躺了回去。畢竟,乘涼比滿足好奇心要重要多啦。

◎露色

幾次看露珠,總覺得有種金屬般冰冷的感覺,正逢雨後,又找了次機會觀察葉上的露珠。

仔細端詳讓我吃了一驚,略帶有厚度的葉面,在露珠下看起來竟像是金屬延展成箔一樣的質地。

簡直像是鏡面後鍍上的銀,到底是如何變成那樣的?

再從正上方觀察,雨露如同玻璃珠,將底層的綠和反射的光影調和成迷離的色彩。

雨露內含的微光,真是不可思議。

◎夏衣便籤


寬鬆的棉質白T恤,卡其色短褲。不撐傘,抖開衣襬讓風灌進衣裡。

已逐漸留長的頭髮用綴滿明黃絨質花的黑髮圈紮了馬尾。

髮圈在腦後是看不見的,但由於自我暗示中的陽光意象,無端有種「今天的我特別活力充沛」的錯覺。


穿慣了的涼鞋底部雖經磨損,表層的色澤倒是如新的一般鮮豔。

說來,隨著環境明暗,涼鞋總是呈現不同的色調。

一直沒搞清當時穿的涼鞋算是薄荷綠,深青色還是綠松色,但無論何種,夏日的冷色配件總能為視覺上帶來無比的清涼。

在淡色的服裝搭配之外,另行增添強烈的色彩對比,特別有夏日的氛圍。

◎居中

在圖書館自習室外看見三張並排的木椅上,
分別坐著兩男一女。

白髮蒼蒼的外國老人,藉由中間的另一名男子翻譯,
和左側烏黑長髮紮成一束的青年女子交談。

有趣的是,居中負責傳遞訊息的長者,
有著一頭黑白混雜的灰髮。這是怎樣偶然的構圖?

◎天空據點

我所知貓口密度最高的地區是圖書館附近的巷子。車底或車頂,都是牠們喜愛的休憩場所。

往巷子裡走走,十有八九能有好的邂逅。


在我們家附近,貓兒總是來去無影蹤,唯有小學後巷,民宅的遮雨棚,常能看見不特定的貓兒在上頭踱步打盹。


昨日散步回來時,遠遠瞥到一隻橘貓在遮雨棚上翻了個身。若是靠得太近,以我的身高便完全看不見了,所以,在對街凝望,是最適合觀貓的距離。

繞出巷子時,抬頭又看見灰白鳥群在天邊一角振翅,繞著樓頂盤旋許久才緩緩落腳,此景有些夢幻。

不同於在地面行走的貓與鳥可親可近,正因為樓頂相距太過高遠,我才能專注於眺望,而非想要闖入牠們所在的場所。

這樣一想,屋頂竟如同人類止步的聖域,只宜於用目光朝覲,而不應攪擾。

真令人羨慕啊,屬於貓和鳥的天空據點。

***
前半是初夏時的隨筆,因為正逢考試和報告如山崩砸下的時節,
只能推遲了完稿,且在仲夏的記錄裡添上一筆,作為這一季的補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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