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蟲洞    

遇一起闖過童年的你們 在會客的門廳
長輩充滿期待的監視下 我坐立難安

是你的熟人啊 快快重溫往日的情懷
但那可是三歲的時候
啊十七年的距離 太遠了吧 
以光年計足足 可推移到另一個星系

天曉得我  連應對數年前的友人往往都

被沉默刺殺於擁抱之前
毫無芥蒂和人親暱的機能 肯定只屬於上輩子
在青春期殺死過我而 成人禮強行將我復甦後
早連點塵埃都不剩下

即便想說些什麼也只有
早就知道的家族舊事或
精神低齡的幼稚玩笑
這尷尬的二擇

如何開口問才年長兩歲的她怎麼已經
成為了某人的妻子某人的母親

我訕訕地戴上社交辭令式的微笑
除了問懷抱裡的嬰孩現在多大  
又該如何輕巧地踱過空窗   不落進鴻溝的陷阱

是否我發自內心
拒絕認知這群陌生的女子 是生命裡缺失的零件

(我寧可彼此未曾謀面 殷勤地聊點輕鬆的話題
無須苦苦追憶)

「再來坐啊」
苦笑著告別的你們 是否早看穿我的謊言?

你們走遠後隔著一門的背影
想必是我這輩子最遙遠的眺望

***
寫在詩後:

舊友遠道而來,面容早不相識。

被母親責備太過冷淡,聽她細數當年,
原來兩三歲時都是表姐陪我遊戲,我竟忘了個精光
惆悵卻又疏離,多荒謬的情緒。

兒時記憶和我初生時的世界一併遭時間啃食,
斑駁生滿蛀痕的空洞。

少數清晰可供追憶的片段跨度過大,
彷彿我的人生是一場折疊過數次的時空旅行。

過往如輜重,無論好事壞事都在旅程裡累積,
舊物則日漸風化,終至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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