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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小三年級是孩子獨立的關鍵。我在那年遇到了影響我最深的好老師,弟弟卻因為表現不出色被老師丟到後排,不聞不問。

當年為此憤怒不平過,但凡是激烈的情感都燃燒不久,凡是人都是健忘的。正值國中時期,自我中心又被周圍變化多端的環境吸引。

我終究還是為自己的幸運感到慶幸,想讓自己輕鬆,而把弟弟棄置在心中房間的一角。弟弟漸漸課業下滑,成為名副其實的問題學生。

然後,時間流轉。我上了高中,弟弟也成為了國中生。爭執和怒吼是日常便飯,和弟弟的接觸讓我身心俱疲。

當弟弟和雙親爆發衝突時,我只想關起門來把聲音都擋在外頭。我開始思考,弟弟的暴躁叛逆是不是種報應。

我從不是個溫柔的姐姐,未懂得收斂性子前向來火爆驕縱,能輕易逗笑弟弟,也同樣能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弄哭他。

然後有一天,爸媽告訴我:
『他不會好了。那是天生的疾病。

有一天我們走了後,你可能必須看顧他一輩子。』

 現在我知道不只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這種話,是種傲慢,但就算無過,那也不值得稱讚。
因為不去觸碰而沒有沾上污漬的純白,那只是自我欺騙。

***

弟弟很有創造力,手很巧。不喜歡讀書,不喜歡學校。 當他抱怨身邊的人和學校都瞧不起他,日復一日,我只想問他,你不努力,如何讓人刮目相看?

他不願意接受。他反覆的抱怨,語帶尖酸憤恨。像是壞了的收音機。

有些醫學書上說,亞斯柏格症患者會不斷進行無意義的重覆。

我想對他來說,那是有意義的。只是無論埋怨千次萬次也不可能扭轉現實。

一百個人就有一百個不同的視點,價值觀造就世界。一萬個人就有一萬個世界。我喜歡這個說法,像是交到一個朋友,就擁有了一個新世界。然而弟弟看出去的世界是如此令人絕望,像是被荊棘叢包圍的灰色沼澤。

現在他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是弟弟沒吃藥的日子,總是記憶裡的黑色地帶。

『你能不能交個能依靠的朋友?』即使這樣和弟弟說,對人群充滿敵意的弟弟挑選的朋友,依舊是他覺得不會讓他自卑的,滿口努力有什麼好的同學。

和一個同為姐姐的網友談過,結論都是無奈的。你瞧不起他哥們,他跟你拼命。

弟弟啊,你能不能讓娘親和我稍微悠著點?
要知道心臟病發或者腦中風都不好受的。

弟弟很討厭老爹,老爹遇到弟弟就開罵。

我想老爹和弟弟都在逃避,一個老是喝罵,無法好好對談就躲起來當作沒看到,一個用武裝藏起害怕,不肯承認自己生病了。

真讓人哭笑不得,為什麼這對父子在這樣糾結的地方如此相似。

***
弟弟的情況和我感覺統合失調的問題相比,要嚴重許多。

儘管自己也經歷過無法克制的言行古怪而被討厭排擠的時期,但我很幸運的都在每個階段邂逅願意理解的同伴,也因為能在學習上得到樂趣而取得不錯成績。(現實一點說,這社會還是看課業表現來決定價值的,嘖。)

因為行為失序帶來的痛苦固然有,覺得自己無法表現出常人應有的情緒而困擾也是常有的事,但是總不會延續太久。

永遠跨不過去的障礙對我來說似乎不存在,總是關關難過關關過。

 但弟弟因為人際關係和課業上的雙重打擊失去信心,
加之班上排斥他的氛圍太重,我一個校外人士何德何能?

學校是個封閉的環境,不相關的人隨意伸手只會帶來負面影響。 

我們能做的只有盯著他不讓他放棄學習,鼓勵他尋找自己願意走的路,等待轉捩點而已。努力夠了,運氣就會自己到來,而知道並接受自己的缺陷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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